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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境传说(RO)台服》RE:【小说】《未竟之夜》章之七 01~03 (重新连载!)

更新时间:1610501811   |   来源:巴哈姆特

snakesnight (鹭) #1
CC
2013-01-21 23:57:21
[RO]虚境逆旅之研三卷《未竟之夜》章之七〈沙之痕‧海之声〉

 
第一节
 
 
深夜,除了守卫之外,所有进入者皆须卸下武防的斐杨王宫内爆出一声惊人巨响,接着,所有闻声而出的斐杨城居民都见到了位于置高点的王宫屋瓦冒出熊熊火光。
 
王宫里,女眷们的惊恐尖叫不绝于耳,火焰迅速而猛烈的吞噬了大半屋舍,侍卫忙着灭火之余根本无暇他顾,等火势终于得到控制之后,才有人发现,深锁的宝库大门不知何时已被撬开——
 
 
 
「宝物库失窃!」
 
「是,在全数追回之前,麻烦注意是否有来历不明的人或商品。」着便服的官员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
 
体格壮硕的男人允诺后不急不徐地送官员离去,接着上紧门闩,回到灯火通明的内室。
 
「怎幺了?」木桌旁,神射手担忧地问。
 
「王宫的宝物库失窃,官员要我小心可疑人物。」
 
「可疑人物,我们不就是?」骑士领主边把玩充满斐杨风格的木酒杯,边打趣地说。
 
「……行窃宝物的可疑人物。」男人显然不懂话中幽默,生硬回答。
 
「赛依连跟你开玩笑呢。」迪文深知弟弟朴实个性,笑着打圆场。
 
「昨天是艾尔帕兰有人被活活烧死,今天是斐杨宝物库失窃,这卢恩变得真不平静。」赛依连有感而发。
 
「是啊,就连公会密穴里的魔物也减少了。」迪文的亲弟弟——东阳也有同感。
 
「哦?公会密穴的魔物本来就不多吧?」
 
「哥,好几年前就增加许多了,多到公会们担心会满出密穴逃到外头来,直到最近才慢慢又减少的。」
 
「就因为『狂暴』魔物难缠,国王才会下令兴建公会城以玆对抗,过去数量少,各公会都难以招架了,要是真满出来,公会早被灭尽了。」赛依连不以为然。
 
密穴里的『狂暴』们可没有适应不良的问题,身旁还带着一群小兵,不召集一组伙伴,想击败牠们是难上加难。
 
「每个青林湖泊公会的成员都和我这幺说过,信不信由你。」东阳又僵着脸。
 
「赛依连不是怀疑你,狂暴怪确实不好处理。」自家弟弟是单纯的买卖商人,极少外出狩猎,没亲身体会过所谓「狂暴」是如何的强度,迪文说:「除非这几年来狂暴怪的素质下降,否则依照我们的经验,就是数量增加一倍都是绝望的消息,更别说满出来。」
 
东阳想了会儿,「……确实也有人说过『狂暴也没多强』这样的话。」
 
「那就对了,这世道啊,不止人类退步,连魔物也不争气啊。」赛依连感慨。
 
 
 
 
青翠的绿地往四周蔓延,唯独过不了天然的河谷,河的彼岸,是一片无际的黄沙,无数蛇蝎栖息其中,沙漠深处,更出没着神祕的暗杀者一族,自从梦罗克的传送之阵开通后,千里跋涉越过广袤沙漠的旅人便少之又少。
 
此刻,一拨人匆忙的从斐杨蓊郁的树林窜出,并分散往沙漠奔逃。
 
是的,奔逃。乘着夜色深浓,一群身着暗色服饰的盗贼们疾步越过河谷,逃进沙漠中。
 
放眼望去已经找不到任何的绿意,黄沙土丘充满了肃杀的寂寥与了无生气,漫天风沙很快地无声吞噬了沙地上残留的凌乱脚印,断绝了所有线索。
 
 
 
寒风凛凛,天边逐渐泛起青白,暂栖于沙丘背风面的一群盗贼们却热血沸腾,一夜未眠却不见丝毫疲惫。
 
人群中央的沙地上堆放了小山般的匣盒捲轴,刚干了一笔大买卖的盗贼脸上或獐头鼠目或面目狰狞,或庆幸或狂喜,共同点是对这堆宝物的垂涎。
 
「老大!天都快亮了,可以分了吗?」盗贼之一搓着双手,目光贪婪地在宝物堆上留连。
 
说好了一旦成功抢到宝物,就逃到沙漠中,天亮时定点集合分赃,分完大伙儿就可以解散各过各的好日子去了,眼下天边都泛白了,盗贼们个个盼着呢。
 
「人还没齐。」为首的盗贼心里也急,但人没到齐,他可不好自己坏了规矩。
 
性急的立刻骂骂咧咧,「奶奶的,迟了还要老子苦等他?」
 
「老鼠脚程慢,肯定是迟了,我们先分,等他来再解散不就成了?就是分的货缺了,也是他自找的。」有人这般提议,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这话也不无道理,盗贼首领「从善如流」的开始分宝,盗贼们瞬间抢成一团。宝物都妥善的放置在匣盒中,重的、大的、装饰华丽的盒子往往第一个被挑走,手脚慢些的只能选人家拣剩的。
 
一名身材较瘦弱的小盗贼趁隙在宝物堆中抽了只细长的木盒,一到手盗贼就后悔了,这盒子不小,但朴素且轻。但有总比没有好,他又快手挑了几个剩下的盒子,便和其他盗贼一样坐地拆封。
 
拆封的过程和开宝箱其实颇像,没见到内容物之前谁也说不準自己挑的好不好,大盒不一定值钱,小匣不一定穷酸,拆封后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小盗贼边听着几个手脚快的前辈们或欢呼或哀声叹气,边利落地从怀中掏出匕首,撬开长盒上的锁。
 
纵使已有心理準备,开盒后小盗贼还是傻了眼,木盒里塞满了绒布,能将内容物牢牢固夹在盒中,纵使摔落地面也不怕受到丝毫损伤,但盒内没有金银,也没有珠宝,有的只是一截男人手指粗细、外皮斑驳的古老树枝,枝上沾染着黑渍,散发出极为不祥的气息。
 
小盗贼还在思索这树枝值不值钱、是何来历,一旁见他没动静的同伙已凑上前来。
 
「哎唷,小子挑到宝了!」同伙趁小盗贼毫无防备地思考时快手拔出树枝,不怀好意地在空中比划。「他的盒里是树枝啊!哈哈哈哈哈。」
 
好几个盗贼跟着起鬨嘲笑,然而盗贼首领和几名资深盗贼却皱起眉头。
 
「斐杨的树枝你也敢拿在手里晃蕩,不要命了!」一名老盗贼骂。
 
「你老头紧张!枯树枝需要这幺宝贝的单枝装在盒里?」那人又大力摇晃了数下,「小子也甭失望,我看这八成是某种香木!」说着便凑上鼻尖闻。
 
停下摇晃后,盗贼首领和几名资深盗贼清楚的看见枝上乾涸的血迹。
 
异常宝贝地收藏在盒里的枯树枝、黑色血迹……不祥预感窜上心头,首领还来不及喝止盗贼的愚蠢行为,受嘲笑而老羞成怒的小盗贼便粗暴的一跃而起,伸手就夺,「还给我!」
 
树枝的一端还被盗贼持着把闻,另一头小盗贼就猛力一拽,古老的枯树枝哪堪这样的力道,立刻清脆地断成两截。
 
众人目光齐聚在树枝断面上,理应是「血迹树枝」的木枝没有召出魔物,首领才鬆了口气,却发现树枝正自断处汨汨流出黑血。
 
「血……」
 
小盗贼没来的及说完整句话,便见黑血爆出红黑色的诡谲光芒,接着眼前只剩一片血红——
 
 
 
「哈、哈……」瘦小的男人卖力在沙漠中奔跑着,并不时望着远方天色,焦急之情溢于脸庞。
 
迟到了迟到了,他的宝物……他的宝物!那些家伙们肯定会先分了,只留最没价值的一份给他!
 
被同伙们称为「老鼠」的迟到盗贼充满懊悔地赶往集合地,他不过是脚程慢了点,又稍微绕得远了点,竟然得受到这种对待!
 
沙丘已在眼前,清晨凛冽的沙漠之风从耳后刮得他生疼,急着与同伙会合的盗贼没留心到任何异状,直到他越过沙丘,抵达了集合点——
 
所有的同伴果然都在集合地,只是……乾涸的沙漠不知餍足地饱吸着难得的水分,已开的木盒连同自斐杨王宫窃出的珍宝散落一地,身为盗贼最以俐落手脚为傲的近十名同伴们无一倖免的被拦腰截断、部分肠脏甚至被绞碎而散落一地,断掌中还握着甫到手的斐杨宝物;能让近十名盗贼无法反应的当场毙命,可以想见对手的力道之强、速度之快。
 
「老鼠」身为盗贼,小偷小抢的事干过不少,如此血腥的杀戮场面却是从未见过,一时间呆若木鸡,连恐惧都忘了。
 
天色渐亮,沙漠之风陡然转变了方向,寒风带着血腥扑向「老鼠」,「老鼠」这才惊喊一声,顾不得未到手的宝物,转头不辨方向的尖叫着拔腿就逃。
 
随着惨叫声逐渐远去,断肢上溢出的鲜血很快被饥渴的沙漠吞噬殆尽;白日已出,黑夜远离,连绵起伏不绝的沙漠有如海平面开始闪着金黄光芒,遍地尸骸中逐渐浮现一道黑影,黑影每跨出一步,吸满血液的沙地便如活物般于脚边膨胀、溢出鲜血。
 
黑影拾起夹杂在尸块中的血迹树枝,断面上残留的些许黑血仍隐隐带着,将他召唤到此地的力量的味道。绝望、憎恨,渴望着杀戮、灭绝,带着此种心情以自己的生命许下愿望的大长老树精,期盼的正是人类也能饱嚐这般痛苦深沉的滋味。
 
人类啊——
 
日已升空,光芒渐盛,温度急遽上升的沙漠就要转为炽热地狱,越往沙漠深处走去,越让人感到怀念;狂风吹起,消散的血腥味后是熟悉的乾燥焚风,烈日照耀下,体内的低凉温度彷彿也逐渐升高。
 
日光照亮了黑影全身轮廓,只见他扬首望着晴天白云,脸上露出一抹笑。
 
「我回来了,梦罗克。」


  
snakesnight (鹭) #2
CC
2013-01-21 23:59:53
 
 
第二节
 
 
「你们在搞什幺鬼?为什幺会没人知道那迦的行蹤?」双子星总部内,兀儿德气愤地拍桌,朝面前的双子星怒吼。「如果不是我有要紧事得通知那迦,说不準过十天半个月都还没人知道他失蹤!」
 
「那迦说过不许人打扰他……」面对元老的怒气,全双子星也只有那邪敢开口。「儘管如此,没及时发现他失蹤的确是我们的疏忽。调查那迦行蹤的同时,我得到消息,有另一位双子星也失去了联繫。」
 
「谁?」
 
「负责调查启˙海伊洛动向的刑智。」同时有两位成员失去动向,那邪仍是一脸镇定。「后续调查持续进行,在结果出炉之前,我想先了解你想通知那迦的『情报』,与诗蔻蒂的『预言』是怎幺回事?」
 
「那迦失蹤、刑智下落不明!你不急着找他们反而要我说情报?」兀儿德气急败坏地大吼。
 
「这是一时半刻无法改变的事实,既然现在双子星是我做主,就一切照规矩来,取得的情报请直接报告给我。」
 
「好!那迦选了你这个没血没泪的家伙当接班,眼光真是好!」兀儿德气得脸色涨红,握紧了拳头气愤地甩门而出。
 
S58望了望怒火攻心的兀儿德,再望了望镇定如常的那邪,人微言轻的啥都不敢说。突然眼睛一尖,瞥见了一位娇客,立马离座往门外奔了去。
 
 
数分钟后,喀喀靴音响起。低头整理资料的那邪抬头便见一脸面无表情的二楼首领在他对面落座。
 
赛尼亚空灵双眼盯着那邪直瞧,照着S58方才临时给她恶补的几句贴心话说:「心情不好?」
 
歪歪头,又想起S58嘴里叨念的另一句:「为什幺不紧张?」
 
那邪无声一哂,放眼二楼,也只有S58有本事请赛尼亚来当说客,「因为我有比紧张更迫切需要做的事。」
 
那邪目光下移,注视着自己置于桌上,持着笔的,人类的手。
 
据说,甫「出生」时的他,是团不成人形的肉球,因此很快就被丢弃。是那迦发现了在尸堆中本能地模仿变形成尸体的他,并且偷偷藏匿。
 
他不是那迦第一个抢救回来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那迦没有太多时间陪他,他的「童年」便是默默地在安全处等待长大;等待同类带来食物之余,就是观察周遭的人事物。
 
待他「长大成人」,可独当一面后的某天,那迦带着笑前来,希望他能答应他的一个愿望。
 
 
『复活之后我想了很久很久,像我这样动作迟钝、变形又差劲的人,为什幺可以活过来呢?为什幺那幺多具尸体里,会选中我呢?后来,当我某次为了闪避研究员而不小心刮伤了脚,意外发现伤口癒合速度很快的时候,我懂了。』
 
那迦扬起头,目光闪烁着无比坚定的信念,『我,是为了代替你们受伤而复活的;我没有能力成为武器攻击敌人,但我可以成为一面盾,替你们挡下所有的攻击。如果牺牲我能换来大家的自由与安定,我愿意!』
 
慈悲的有如神棍诱人捐献的话术,那一刻那邪却相信了,因为那迦眼中的光芒。他是认真的,认真的拿自己第二次的生命来赌,这个笨蛋能为陌生人的自己与其他实验体牺牲生命,他能拿得出什幺来回应他?
 
 
「那迦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如果没有这个笨蛋,就没有现在的双子星。我答应过他,如果有天他不在了,我会连他的分一起努力下去。在双子星遭遇空前危机的当下,我该做的是带领大家度过难关,而非穷紧张。」
 
「有人说这样的我很残酷,你以为呢,赛尼亚?」那邪问。
 
低头把玩着新裙蝴蝶结的赛尼亚直到听见自己名字才将目光转回,「残酷是什幺?」
 
「残酷就是……像你把入侵者砍成好几段那样。」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赛尼亚歪着头,眉头微皱,一不小心就把蝴蝶结给拔了下来。
 
呀了一声,赛尼亚看着变形的蝴蝶结,站起身,嘴里喃喃:「坏了……」
 
「找S58帮你缝吧。」
 
抓着蝴蝶结,赛尼亚迟了数秒才点点头,照原路走了出去。
 
赛尼亚一走,方才被重重甩上的门便打了开来。
 
「那邪。」兀儿德一脸平静地出现在门后,口气缓和许多。「『情报』和『预言』,到梦罗克后一起吧,薇儿丹娣也在那儿了。」
 
 
 
 
「我这回搭船去了外国,为了低调些,还特地染了黑头髮。」前往梦罗克总部的途中,兀儿德说着。伪装成旅行者,边玩边蒐集各地风土民情是她最擅长的工作。
 
「我到达最后一站——崑仑后,却遇见了怪事。我染了头髮,穿着当地服饰在餐馆吃饭时,听见背对着我的隔壁桌客人,聊到一半突然从崑仑语改成了卢恩话。我听不懂他们原本用崑仑语说了什幺,换成卢恩话后,虽然他们压低了声音,我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熬了这幺久,终于能回国了。』、『惹火了长老,有得瞧了。』这样的话。
 
「结帐时,他们还用崑仑语和掌柜的聊了好一会儿天,他们走后,我向掌柜打听,才知道他们和其他一群人已经在那儿住了许久,经常来吃饭,连崑仑话都学了个八成。一群武道家跑到崑仑生活,连崑仑语都说得流利极了,怎幺想都很奇怪吧。
 
「薇儿丹娣和我提过,那迦特地託她彻查了和修道院有关的情报,我越想越不对劲,就提早回来了。只是没想到怎幺也连络不上那迦,本以为他又躲到梦罗克来了,诗蔻蒂却说……说了一堆不吉利的话!虽然眼睛莫名地好了,但她的情绪大受打击,我什幺都问不出来,又赶着处理那迦失蹤的事,只好先请薇儿丹娣帮我照顾诗蔻蒂。」
 
「『情报』大致就这些,『预言』你自己问诗蔻蒂吧。」到了梦罗克总部门口,兀儿德推门而入,不料却听见厅里传来大声争吵。对方骂得又急又快,声中充满不耐,一听便晓得是薇儿丹娣又发火了。
 
「我让你照顾诗蔻蒂,不是让你找她吵架!」见诗蔻蒂被骂得缩在椅上瑟瑟发抖,兀儿德大声斥责。
 
雷根贝勒根据能力让她们三人以诺伦女神为名,她们便以姊妹相称,实际上却是一点关係也没有,薇儿丹娣脾气暴躁没有耐心,诗蔻蒂不善言辞,两人老早就不对盘,因此也从不住在一块儿。薇儿丹娣与无双和艾斯一同住在姜饼城,平日公会成员来来去去,颇是热闹;诗蔻蒂的个性内向,虽然梦罗克也常有公会成员来去,但除了那迦之外甚少有人会特地与她说话。
 
对这矛盾兀儿德是心有余力不足,一来是事务繁忙,二来也是拿诗蔻蒂的自闭倾向没办法,她原以为薇儿丹娣会因为诗蔻蒂现在的状况不稳定而对她忍让点,没想到还是一点不客气的吵骂。
 
「姐,我跟她完全无法沟通!」薇儿丹娣不满地告状。
 
「我们需要诗蔻蒂解释『预言』,你这幺骂她,她吓都吓死了,怎幺问?」
 
「你要是听了刚才的问话,包你也想这幺骂她。」一旁冷哼传来,兀儿德回头一看,躺椅上坐了一个白衣孩童。
 
「无双?」兀儿德四处张望,不见艾斯人影。
 
「艾斯去通知布莱恩他们了,暂时不会过来。」无双也不想他回梦罗克,这里有太多艾勒梅斯的势力。无双抱怨:「你都不知道她有多不合作,问什幺都不好好回答,气死人了。」
 
接着无双和薇儿丹娣把刚才的对话报告了一遍,不管他们用什幺角度切入,诗蔻蒂的回答都是鬼打墙的「不会回来」,因此薇儿丹娣才气得破口大骂。
 
那邪在诗蔻蒂面前蹲下,原本无法视物的她,此时焦距牢牢地定在他脸上,瞳里充满惊慌无措。
 
诗蔻蒂不仅不擅言辞,更不惯与人交谈,唯一与她熟稔的那迦又是这次预言的对象,可以想见诗蔻蒂内心的恐慌,刚才薇儿丹娣的质问把她吓得六神无主,现在就直入主题肯定和薇儿丹娣一样什幺都问不出来。
 
打定主意后,那邪让其他人后退,以降低诗蔻蒂的紧张感,自问以前对她还不错的那邪接着用聊天的口吻说着:「诗蔻蒂,你的眼睛看得见了?」
 
过了一会安,诗蔻蒂才怯生生地点头。
 
「我现在的头髮,是什幺颜色?」首先,是让她愿意再次开口。
 
诗蔻蒂的目光焦点从那邪的双眼缓缓上移,「……金色。」
 
「很好,你的眼睛是什幺时候恢复的?」
 
诗蔻蒂张嘴,无声的几个开阖后,说:「听见声音之后。」
 
「声音?」
 
诗蔻蒂不说,双眼偷偷瞧着后方的薇儿丹娣,神色畏惧。
 
「你儘管说,没人会骂你。」那邪警告性地瞄了一眼后方三人。
 
诗蔻蒂看着被那邪警告后在嘴巴上做了拉上拉鍊动作的薇儿丹娣,想起那迦说过,那邪可以信任,犹豫了会儿,「……诗蔻蒂的声音。」
 
「刚刚就是这样,鬼打墙!」无双小声叨念。
 
「你的声音?」
 
诗蔻蒂摇摇头,「诗蔻蒂的声音。」
 
那邪想了想,「跟你说话的那人,名字也叫诗蔻蒂?她说了什幺?」
 
诗蔻蒂紧抓着椅把,目光有些飘忽,「她说……已经结束……最后……」
 
不远处,覆着薄薄一层沙尘的酒瓶碎片,孤寂地躺在地上。诗蔻蒂记得那迦说过,梦罗克最多的不是犯罪或宝石,而是沙,屋内的摆设总是每隔一两天就得全数擦拭过一次,因为无处不在的沙尘会逐渐覆盖在上头;诗蔻蒂也还记得酒瓶耐不住坠落地面的冲力而碎裂时,发出的哀鸣。
 
那迦说他会回来打扫,他每次离去时都这幺说,这次她等了好久好久,等到的却是那道总在无边黑暗中告知自己「预言」的女性嗓音。
 
从「出生」开始便笼罩着她的无边黑暗里,白衣飘飘,虽然仍看不清女子的面容,身形随着话语显现出从未有过的清晰。
 
女子说,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恢复正常生活,做为补偿,女子可以在不违背命运之轮的前题下,回答自己一个问题。
 
『关于未来,你想知道什幺?』
 
她本想回答「没有」,但想起那一地的碎片与久未见面的那迦,于是改口:「那迦什幺时候会回来扫地?」
 
数秒后,女子回覆:「回不来了。」
 
 
 
snakesnight (鹭) #3
CC
2013-01-22 00:01:07


第三节


那迦觉得自己快死了。

虽然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惬意富足,但来来去去都是面摊兼惜字如金的学院学生,唯一一个会主动和他攀谈的偏偏又是齐尔˙海伊洛!同是首领,齐尔对他的态度之好,研三王们远远不及,但那迦却本能的不想给齐尔好脸色看;他总有种,一旦对他好,这辈子就得和他牵扯不清,完蛋了的感觉!

他想聊的人不想跟他聊,想找他聊的人他不想聊,除了那段跟着老武道家在深山里修行的日子以外,那迦从没有说这幺少话过!他觉得自己快无聊死了!

躺在房里唯一的一张大床上,那迦抱头苦思能杀时间的方法。就连房门被打开,那迦也不回头张望。

这几天里他已经摸清楚这里人员的性,奉命来张罗吃食或协助日常起居的学生们教养颇佳,开门前一定会先敲门,唯一一个不敲门的就是那个教养理应最好的齐尔,而他给他的理由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并露出能让里西塔乐镇少女疯狂尖叫的王子笑。

深明事理的那迦很识相的恪守自己阶下囚的本分不去戳破他,更有骨气的懒得搭理他,但今天他真的受不了了——骨气是什幺,能吃吗?


「我听艾利瑟说你昨天一整天都待在房里不找他说话,身体不舒服吗?」齐尔关心的问话在那迦背后响起。

那迦转过身,一脸了无生趣。「我快无聊死了。」

小事一桩,齐尔反而笑了。「那陪我出门上班吧。」


出门,多幺美好的名词!对身陷牢狱(?)的那迦来说,更是奢侈的字眼。

那迦有如初次郊游的小学生般兴奋地打理好全身上下,只差没带个一大袋零食当落跑存粮;然而当他坐进车内,看见被窗帘封得密实的车内空间,和坐在身旁的齐尔时,才认命地自嘲首领果然没这幺好让他钻空子。

十分钟后,那迦更惊觉自己陷入了另一个危机。施行「懒得搭理他」战术有成的那迦除了第一天醒来后的大餐,很少让自己陷入这种窘境——从关上车门开始,齐尔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身上,不停地找话题向他搭话,狭小空间内他根本无处可逃!

正思考如何让齐尔闭嘴的那迦,猛然想起一件大事。「米契尔呢?你放他了没?」

此话题成功的让齐尔闭嘴数秒,「放了,如你所愿。」

「我已经放人了,你——」齐尔不死心地想继续游说,偏偏此刻车体一阵轻摇。

那迦笑容可掬地提醒齐尔:「下车啰!」



久违的蓝天绿地让那迦开心不已,但这开心只持续到参观过齐尔办公室,且齐尔答应他在公司範围内闲晃的第一秒,第二秒齐尔拿出一只手錶,迅雷不及掩耳的就铐在那迦手上。之所以说「铐」,因为手錶喀地一声就束在手腕上,那迦毫无反驳余地。

「一个半小时后记得回我办公室,我听说有间餐厅不错,带你去尝尝。」齐尔爱怜地摸摸手錶,「忘了时间也没关係,我会亲自去带你。还有,记着别走出公司範围了,管理系统们很粗暴的,我怕他们伤了你。」

这根本是威胁!那迦敢怒不敢言,只能恨恨地掉头跑走。

来时车上全被窗帘挡住,那迦无法分辨自己被囚禁在何处,但此地他却是认识的,启海伊洛的公司所在地。启海伊洛公司结构严谨,双子星的人很难打进里头,只能期盼奇蹟出现,例如某个闲来无事的双子星拿望远镜监视齐尔公司然后顺道发现他……

打定主意走一步算一步的那迦开始四处闲晃,东摸西闻的很快逛遍了整栋建筑物。齐尔的公司从外表看来很正派,从内部观察也很正常,然而……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不正常东西才是最不正常的!

默念着绕口令的那迦,走到了一处没有标示用途的楼层。迥异于一般办公楼层的简洁,此处装设的颇为雅緻,墙边的盆草生气勃勃的伸展枝叶,樑柱旁和小几上摆设的装饰品也很是名贵。

那迦好奇的探望里头是何名堂,透过玻璃窗,隐约可见一名女性在里头走动……这幺特殊待遇,不是齐尔他妈就是他小老婆,那迦瞇着眼胡乱猜测。

齐尔说过,只要不出公司範围,他可以去任何地方,那迦还在考虑是否要运用这特权,窗内的人影便有了大动作。

人影走到门边,接着开了门,对方是一名穿着素雅长裙的女性,清丽面容上漾着笑,「您是那孩子的朋友吧?进来坐坐。」

女子有些年纪,但没老到能当齐尔的妈,更没低到像小老婆。那迦一时抓不準她是何身分,直到进了门,看见座上坐着的老人,才恍然大悟。

白髮苍苍的老人翻着书页,瞧了那迦一眼,问:「爱丽希雅,他是?」

「那孩子的朋友呢。」女子微笑着站到老人身侧,伸手拿起茶壶替那迦倒了一杯新茶,也替老人斟满茶杯。

……原来是齐尔他爸的小老婆。接过茶,那迦恍然大悟。

启海伊洛终于抬头正视那迦。「朋友?那孩子从小便独来独往,终于也交到朋友了啊。」

那迦捧着茶,目光扫过女子和一脸欣慰的启海伊洛,心中闪过狐疑。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启海伊洛兴奋的询问那迦和齐尔的相处情形,不时发出诸如:这孩子终于懂得人情世故了之类的感叹。

「年轻时只顾着冲刺事业,却忽略了陪这孩子长大,现在想来真是后悔,齐尔他……」

「原来我的客人在您这儿啊,父亲。」齐尔蓦然出现门外,吓了那迦一跳。

那迦低头看錶,死了,被这老头缠得超过时间!然而齐尔脸上没有丝毫不豫,完全是被父亲霸佔了客人的好儿子无奈表情。

「这幺快就和我要人,你这孩子真是……」

瞧着启海伊洛和齐尔父慈子孝的画面,那迦愈发浑身不对劲,连忙放下手中一口未动的茶杯,移动到齐尔身边。

他还是很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的!

「那,我们先离开了。」和那迦一起退出房间,阖上门的齐尔表情仍旧和善,「那餐厅风评不错,我已经订好位了,来吧。」

「齐尔。」那迦反常的主动说话,还叫了齐尔名字,这让齐尔有些惊讶。

「我没胃口……」那迦犹豫了会儿,又补上一句:「改天吧。」

齐尔双眼放光,「好!」



搭乘同一台车回到囚禁地点,一直到回房的途中那迦都一言不发,齐尔也不在意,今天意外的突破性发展让他很满意,也不再找话题勉强那迦开金口。

回到房内,牢牢将门锁上,那迦紧靠着门板,绷了一路的表情终于垮了下来,他看着房内的数张小床,喃喃:「好像有点糟糕了……」
snakesnight (鹭) #4
CC
2013-01-23 21:47:13
[RO]虚境逆旅之研三卷《未竟之夜》章之七〈沙之痕‧海之声〉


第四节


难得的休息日,发兑司待在家中享受悠闲时光。身为会长,再怎幺劳心劳力为工会牺牲奉献,也是需要休息的!

座落于一般住宅区内,外观与其它民宅没两样的这栋建筑物里,装潢却相当高级。不同于富豪的极尽奢华,屋里摆设的皆是充满质感与实用性、舒适性极高的家具。

客厅中铺了满地的特殊草毯,触感柔软有如毛毯,舒适之余又不显得燥热,这是发兑司为了总爱在家中赤脚走路的黑昼而特地买的。

席地坐在黑昼脚边翻着书页,发兑司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昼……你上次话只说了一半。」

「什幺一半?」黑昼正穷极无聊地翻看着推理週刊。

梦罗克现正热烈流行不晓得从哪传过来的推理小说风气,城里贩卖週刊的小贩生意出奇的好,太晚买还会缺货。或许发报的是外地人,也或许是刺客工会这几年转向「正派经营」而降低人们对工会恐惧感的缘故,推理小说里竟然经常出现刺客伪装成善良平民在封闭的大厅或密室里行兇,经过一番曲折误导,最后终被侦探揪出真面目;或是刺客没行兇却反被栽赃杀人,只好和侦探联手破案的故事——真是一派胡言!转正派经营不代表他们的训练就因此鬆懈!

但是就娱乐性来说还算是可以接受的,黑昼又翻过一页。

「你说如果不是没有选择余地了,你不会找修道院的那个长老帮忙,因为……到这你就不说了。」

「人老了记不住了,我说过那样的话吗?你记错了吧。」黑昼又翻过一页,心里骂骂咧咧,刺客怎幺可能会沦落到被栽赃还在办案途中着了陷阱而和侦探双双滚落地道而被关在地牢里呢!?这作者是谁!!

「我还很年轻,不会记错。」

意思是他老啰?黑昼迁怒地把烂剧情丢上地毯,「我就爱说一半,怎幺着!」

「你不说,我也大略猜想得到。」发兑司原本没想到这一点,直到听了石室中,女子告诉他的一番话,仔细推敲后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件事,和艾瑞的父亲有关。」

黑昼挑眉。

「曾经发生的事,都记载在档案里。我身为会长,随时可以调出资料,不查,是尊重你和艾勒梅斯。」

「翅膀真硬了啊。」黑昼不置可否。

「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发兑司转身与黑昼四目相对,「昼,事关前辈,别让我瞎猜。」

「……把书捡回来。」黑昼用脚指尖推了推发兑司肩头。

发兑司弯下腰伸长了手拿回週刊,眼光正巧扫过一行对话:『正因为你们的隐瞒,真相才会被埋藏在重重迷雾之中——』

「听了,也不见得能了解多少。」黑昼撑着下巴,望着走廊左侧紧闭的木门。直到十六岁之前,艾勒梅斯都住在那房间里,虽然忙碌但还是抽空陪他的时光,彷彿昨日。陡然剧变让他变得异常地沉默,不幸中的大幸是,他不会拒绝他和日殒释出的好意,但也仅止于他们。艾勒梅斯几乎将心整个封闭起来,不许人靠近,他们纵使察觉了,也无能为力。

守口如瓶,因为当时艾勒梅斯小得无法再接受任何打击,

有些事,不说,永远是秘密;说了,便成了悲剧。而那幺小的孩子,再经不起任何悲剧。

「……你对艾勒梅斯他爸,了解多少?」

难得黑昼有透露的意愿了,发兑司回答地很谨慎,「前辈他与你和先生系出同门,是擅使拳刃的高手;我无缘得见他的风采,听华风说,他是个很强的人。」他认识黑昼与艾勒梅斯时,艾勒梅斯的父亲早已过世。华风,是艾勒梅斯父亲的狂热崇拜者——儘管她和自己一样无缘得见。

「错了,」黑昼淡淡纠正,「是非常强。」

回忆往事,黑昼目光飘远,「除了至今仍行蹤不明的先生之外,我没看过比他更强的刺客。他非常的……只能说他生来就是适合吃这行饭的,不管是学,或者暗杀实务上。厉害,那当然;不过,太过厉害的人通常都是神经病。要评断一个人,有三种人的话绝不客观,一是他的亲人,例如艾勒梅斯;二是崇拜他的人,例如华风;三是迷恋他的人,例如朵雅。」

「那位长老,是哪一种?」

「他啊……」黑昼有些犹豫,似是一言难尽,又像是不愿透露。「艾勒梅斯的父亲曾经受过重伤,救了他的,是圣卡毕利那的人,后来照顾他的,就是伊法。」

高手,也难免失误;身为刺客的宿命,一次的失误,就足够要命。那场意外没要走艾瑞伐斯的命,却废了他的双手。

「圣卡毕利那虽然偏僻,却是个静养的好地方,他的伤势复原得很快。遇难的刺客一旦恢复行动能力就会马上离开……在正常情形下;偏偏艾瑞他这个人……」黑昼忍不住扶额,可以想见当初黑昼他们有多头疼。

那双杀人如同宰鸡牛一般游刃有余的灵巧双手,就这幺废了,全世界的刺客都应当感到挫折痛苦——艾瑞伐斯却不,甚至伤癒了还留在修道院里,惹出了一堆麻烦。

「他在修道院逗留了许久,日殒都快被他给气死了,还差点冲到盖尔家去求萨德把艾瑞给逮回来。好不容易等到他老大终于肯离开,我们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半年后,艾瑞死了,圆蛛给的线索断在修道院,至今仍不晓得尸骨流落何方。」

艾瑞伐斯是高手,而且是个有良好公会关係的高手,儘管伤口被照顾得很好,癒合、复健的情况也不错,但高难度的案子是肯定接不了,难度较低的他倒还想试一试,于是工会也派了几个简单的案子给他。

「艾瑞死前接的,就是跋尔力的案子。」



「有人委託工会用最快速度宰了他,当时『诅咒之石』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不晓得是谁、有什幺深仇大恨要这样雪上加霜。当然工会是不管原因的,只是死了那幺多人之后,外界都谣传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他,他乾脆躲在有重重守卫的豪宅小房间里不出来了。要杀跋尔力很简单,他只是个肥胖的商人;但我们需要一个身手够好的人以入侵到他房里。」

这案件发兑司也略有耳闻,「但跋尔力最后不是……」

「艾瑞成功入侵到房里了,身上也带了我的毒药,照理是万无一失,但当他看见艾瑞后,不是尖叫,而是大笑。他大笑着说:『会杀人的诅咒之石,果然是骗人的!只有人才杀得了人!』」

「……于是他笑着暴毙了?」如同传言所说的。

「对,这事玄吗?更玄的在后头。跋尔力暴毙后,艾瑞屋内东西一个没碰的就走了,但当他回到工会,却发现身上莫名多出了一颗鸡蛋大的蓝色石头。」

这下发兑司震惊了:「诅咒之石!」

「那石头够玄,但还不到传说中的那幺神通广大,能置人于死,因为我也碰过……不要乱摸!我还活得好好的!」推开扑到他身上的发兑司,黑昼气急败坏地吼:「如果它真能杀死所有接触过它的人,那幺受到诅咒的应该是它自己!」

「但是前辈完成任务后就死了!」

「他是被『人』杀死的。」

「被谁?」

黑昼冷笑,「朵雅那贱女人的姘头,我想,艾蜜莉雅就是她和那男人生的。盖尔家有个外人绝不知晓的秘密,盖尔家的初代祖先给自己家族下了诅咒,每一代只能有一个继承人,除非死亡,否则生不出第二个。这一代的继承人没人会怀疑不是艾勒梅斯,他跟艾瑞伐斯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往前推算朵雅怀孕的时间,艾瑞伐斯也还在修道院里疗伤!所以,艾蜜莉雅肯定是别人的种。」

「艾瑞是个不信邪…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些谣传,那块宝石他一直放在身上,出事的当时也不例外。如果能找到宝石的下落,等于间接弄清楚当年究竟是谁藏起了他……的尸体。当年,我派出寻找他的人员全被挡在修道院外,我就知道其中有古怪。」

事后,在他的追问之下,伊法才半开玩笑的说尸体丢进海里餵鱼了。如果他是伊法,艾瑞的下场肯定不止餵鱼这幺简单;但他不是伊法,伊法也不是他。

「你怀疑那位长老?为什幺?」黑昼至今还没交代他为和要和那位长老牵扯不清,发兑司可不会忘记。

黑昼背靠着柔软但不闷热的长椅,双手拿着週刊,却早已无心翻阅。椅前的长型茶几上铺着素雅方巾,巾上放置一小巧花瓶,瓶中虽是假花,看着也很是清雅。舒适中带着美感的装潢,偶尔也会令他遗忘,二十多年前,这里是如何一副清寒简略的克难模样。

当时屋内没有这些地毯、花瓶、区隔空间的屏风、摆设,连客厅都省了,一进门就是长餐桌和必要的几个置物柜。

他和日殒是杀手,懂得杀人,却不懂得怎幺照顾人;懂得如何赚钱生活,却不懂得如何好好过生活。当萨德突然宣布让他们接手照顾艾勒梅斯时,他们是惊吓大于惊喜。基于自知之明和仅剩的那一点良心,他们曾劝萨德把艾勒梅斯交给其他更适合照顾孩子的人。

而萨德只是淡淡的说:「那孩子不想去。」


「艾瑞伤癒后在修道院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与修道院许多人有了交集,事后我们问他原因,他只说,想尝试过过平静的生活。这话从一个乱七八糟的人口中说出来,荒谬得可笑,我们也大大笑了他一顿。直到他死后很久很久,久到艾勒梅斯都长大了,我才慢慢体会到,当初他说的,恐怕是难得的真话。
「一个废了手的高超暗杀者,再怎幺豁达,也得考虑往后的生活该怎幺过。……恐怕他早就想到自己已经来日无多,所以铺了些后路,他最后会在修道院里失蹤,恐怕不是巧合。」

「或许……前辈并没死?」发兑司只想得到这个可能。

「后路,不一定是给自己用。」一开始他也怀疑过艾瑞没死,但是时间越久,他越不这幺认为。「修道院除了武僧转职之外,还有另一个功能不是?」

发兑司闻言一凛。「……孤儿院。」

「一切都是猜测,所以我说听了也不见得能了解多少。」黑昼重新翻着週刊,「至于那个任务,确实没有其他人选了,『传送之阵只要一定能力以上的神职就能胜任』,是指在时间、地点等各项条件都完善的情况下。」

这个任务,要在秀发兹的严密监视与卢恩其他搜索团员的眼皮底下,用最少的时间在最不利于传送的地点完成阵法,难度高得连当时还是敌对国家的秀发兹都不认为有这个可能性。

「所以这个任务,只有伊法办得到。伊法的治癒术只有一级,正常情况下,连二转和学其他任务都有困难;他能顺利转职,除了与修道院的关係匪浅之外,也是因为他的其他技能有优异表现。有一失必有一得,治癒术奇差的他,传送之阵却是好到破錶,最后靠着这点和伊法的家族渊源,才让伊法过了二转。」伊法的祖父将阿修罗霸凰拳传授给罢特而不给自己的孙子,最大的原因就在此——他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这幺说来那位长老……」当年他肯答应工会的条件,恐怕与这渊源脱不了关係。

「是好人?那代表你还不够了解他。」黑昼重新翻开週刊,「治癒术只有一级,不是没原因的。敢在两国的监督底下和我们达成犯法的合作协议的人,回到能一手遮天的修道院里,你能指望他恪守国家法律?」

「曾经,」黑昼不自觉放轻了嗓音,「我以为伊法只是被那家伙迷惑的可怜虫。等到我真正接触了他,才发现……」转而咬牙切齿地道:「真是破锅自有烂盖配,这两个人的阴险程度简直不相上下!」

「週刊快被你扯烂了,昼。」发兑司正想出手拯救那本还没轮到他看就快惨遭分尸的週刊,隐密地藏在身上某处的公会石陡然一阵剧烈震动。

这是……紧急事件的讯号!
snakesnight (鹭)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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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1-23 21:49:16
[RO]虚境逆旅之研三卷《未竟之夜》章之七〈沙之痕‧海之声〉

第五节


当发兑司与黑昼抵达公会,副会长已经整理好所有资讯等待过目。

在发兑司与黑昼检视资料的同时,副会长也口头简略报告着血迹树枝被窃的始末。他一接到线报便派出人力搜索沙漠,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光枯树枝就是管制品,主要生产地的斐杨更是受到严格监督,没想到斐杨宫里竟然还留有血迹树枝。」副会长走后,发兑司忍不住抱怨。一旦发动血迹树枝,将首领级魔物从密穴或封印中召唤至尘世,将是毁灭性的大灾难。

「不要小看历史。从报告上看,斐杨城似乎也没料想到宝物库里有这幺一项危险物品,才会这幺简单就被入侵。偷走血迹树枝的盗贼们,应当也不晓得这次的赃物来头不小。」

「昨晚便逃进沙漠……恐怕此刻早已经会合分赃了。」接获线报时便已接近天亮,沙漠广袤,任刺客工会势力庞大,一时间怕也难找到盗贼的蹤影。

「他们若识货,迟早会脱手,总不会蠢到自己折了玩吧。」黑昼才说着,工会石又传来讯息,在石桌上不祥的震动。

发兑司听过消息,简单的几个指令后,一脸平静地看向黑昼:「两个消息,一、探子在沙漠里发现了失窃的赃物和盗贼们的尸体,血迹树枝确定已被折断发动过。」

见发兑司面无表情,黑昼就知道大事不妙,发兑司看起来越冷静,代表事情越严重。早有心理準备的他也沉着应对:「二?」

「盗贼中唯一的生还者,已经在押往工会的路上。」

「很好,当务之急是确定召出了谁。」必要的话他会亲自审问,精于毒药的他对此多有涉猎。

「我已下令清查现场,不久就会有消息。」

黑昼讚赏地点头,「然后,备妥人手,杀得了的杀;杀不了的,引往普隆德拉。」

黑昼躺坐在椅背上,美丽脸庞上如罩寒霜。「这时间点发生这种事,也算是个机会,那些拿人做乱七八糟试验的家伙们,里西塔乐镇的教训如果还不够警惕,就让我们代替那些受难者,给普隆德拉这些恣意妄为的蠢蛋惩罚。」





摇曳的火苗照得墙上的刑具闪着残忍银光,拷问房里瀰漫着尸臭,间夹着人犯的哀鸣。

「我真的什幺都不知道……我到的时候,所有人都死光了!我什幺都不知道!」光看见刺客就四肢发抖,一进拷问房,还没刑求就吓得屁滚尿流的盗贼成员「老鼠」苦苦哀求。

墙后,负责拷问的工会成员恭敬地向前来关心进度的工会高层报告。「目前为止没问出其他的资讯,从现场遗留的线索判断,屠杀时他确实不在现场。」这也解释了为何只有他能倖存。

黑昼颔首,没表示其他意见。成员便下令进行下一步拷问——人都抓来了,就顺便问问他这起窃案的始末,和是否知道其他的祕辛。

拷问房内起出刑具,转而逼问盗贼是否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情报,否则便当场了结了他的性命。

进入一贯的拷问流程后黑昼不甚在意,只是透过特殊设计不会被内部察觉的墙孔观看过程,进而询问现在搜查进度如何,现场状况又如何如何。

血迹树枝一旦发动召出首领,在沙漠里巡视的探子们和附近城镇势必有所损伤,但目前没有进一步的消息,风平浪静;若非现场的惨况令人无法等闲视之,彷彿折断的只是一根普通的树枝。


拷问房内,「老鼠」在一阵不成调的惨叫哀嚎中突然大声吼着:「想到、我想到了!有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祕密,所有讯息都被封锁,只有我知道,而且逃了出来的祕密!是修道院、圣卡……圣卡毕利那修道院死过人!」

执行者又是狠狠地一鞭打在老鼠背上:「哪里没死过人!」

「不一样、不一样!他是被害死的!里面的长老知道,却故意隐瞒!」老鼠扭动着拼命解释。

这话勾起黑昼兴趣,他示意停下刑求,让老鼠继续说。

害怕鞭子再次落下,老鼠结巴着全盘托出:「那是、那是,有人找我一起去修道院干一票,我们探查地形时,刚好发现他们要办不知道什幺祭典。他们祭典那天,只剩很少人巡逻,我们就趁那时候,从树林、从建筑物后面爬上去偷。原本很顺利,约我的那家伙还买了组队通讯器,他爬墙上去,我就躲在树林里把风。但是,那个长老突然提早回来,还带了一个小孩,那天是满月,我看得很清楚,小孩一直揉眼睛,好像很累,我看他好像要上楼,就跟那家伙报告,他说好。结果,二十、不,十五秒后,我就听见他喊:『你是谁?』『再过来我就攻击了!』『不要过来!』然后,他就摔下楼了。」

「十五秒,根本不够他从一楼最外边走上顶楼!他还带了一个孩子!那他看到的是谁?」老鼠心有余悸地说着。「修道院的效率很快,才摔下楼,就一堆人来处理了。我听见其中一个武僧问:『长老,这个人要怎幺办?』另一个很高壮的男人说:『擅入偷窃,失足摔死,是意外。』」

这秘密似乎憋了许久,老鼠一股脑儿的全吐了出来,挡都挡不住:「那天是满月,我看得很清楚!整面墙上的玻璃都破了,玻璃碎片和他一起从天上掉下来,他的身体在空中就扭曲变形了,不是掉到地上才撞断的,那个长老骗人!」

黑昼忖着:带孩子的是伊法,高壮的应该是罢特。伊法有传阵,凭他的实力十五秒要上楼轻而易举。修道院顶楼为了採光方便,装设的是大片的厚玻璃,想打破有一定难度,何况是整片碎裂……单体技的阿修罗霸凰拳达不到这效果,伊法擅长的连续技也没这威力,只有大範围的强力魔法或力量冲击才做得到,莫非祭典当时楼上还藏了其他人?其中恐怕真的有「鬼」。
这伊法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黑昼非常不满。

「告诉你,我从小就能感应到『那种东西』,那天一躲进树林里,我就觉得很奇怪,风不大,但很冷,从脚地板冷到骨头里,好像有人在看着我,好像从左边,又像从右边,或者上面,他摔下来之后,那种感觉更强了,下面!视线是从下面来的!牢牢地盯着我,看我正在做什幺!有鬼!修道院上下都有鬼!!」

修道院的结界,靠的就是这些鬼!黑昼冷哼一声。

「老鼠」不停地鬼吼鬼叫,黑昼不耐地起身离开,「剩下的你们处理,再吵就让他也变鬼。」


黑昼返回会长房间,正想询问搜索进度如何,就见一群人围在桌旁讨论。

负责统整探子资料的干部指着摊放桌上的地图上某一点,解说:「……现场迹证显示所有人是瞬间全灭,由于力量太强导致伤口被严重破坏,目前尚无法从伤口判断使用武器为何,我们猜测召出的应是有範围物理攻击技能与利刃武器的首领,初步判断符合这条件的有蚁后、巴风特、兽人英雄、元灵武士……
「此外,现场尸块与宝物、宝箱散落一地,但皆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推断该首领没有立即召唤小兵,体型应该不大……但也不排除是有飞行能力的首领。」

「目前的线索只有初步排除巨大体型首领……至少脚不大?」黑昼出声。

「是……但这只是初步判断,详细的伤口状况和武器还在调查中。」面对前任会长,干部不禁汗颜己方查出的资讯之少,难堪的低下头。

「不,你们做得很好。」一直沉默不语的发兑司终于发话,「不是我们能力不足,而是首领给的线索太少。有哪个王被召出领地、唤出封印后能不召唤小兵、不大肆破坏,更谨慎的没有破坏满地宝物和尸体的离开?」

众人沉默。

「这王,不寻常。」发兑司话说得沉重,望着黑昼的眼底却泛起了笑意。

snakesnight (鹭)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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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1-24 20:59:14
[RO]虚境逆旅之研三卷《未竟之夜》章之七〈沙之痕‧海之声〉

第六节


幽暗石室里的书卷霉味全被瀰漫的腥气取代,地上流淌着暗色血流,熨烫整齐的神官袍被粗鲁的扒开,腹中内脏几被掏空,已然僵硬无丝毫血色的人脸上盈满恐惧与不敢置信。

黑影匍匐在尸体上,双手不断地往腹中掏出内脏,饑渴吞吃;双眼贪婪地望向一旁坐在椅上观看捲轴的年轻神官。

「吃饱了,想上路了?」神官姣好的面容上吐出恶毒字眼。

「嘿…嘿……」黑影笑着,嘴中吐出死尸的腥臭。「你很美。」

「你很美……」黑影不知自己误触逆麟即将大难临头,仍自顾自地说:「王一定会喜欢。」

「哪来的小王这幺大本事。」眼神从记满珍贵资料的捲轴不悦地射向明显涨大许多的黑影身上,神官认真地考虑马上灭了他。

黑影吃光了内脏后起身,身长竟高过了神官,骄傲地宣告:「梦罗克魔王。」

神官不惧反笑,「我说是谁呢,被关着的王还忒地神气哪。」

「王会回来。」全身散发着邪气的黑影已长成了人型,深色皮肤似液体般流动着暗光,脸上坚定无丝毫动摇,「你是人类,却同我一般憎恨人类吧?我们可以合作,血洗这个世界!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乃梦罗克魔王之门徒,你助我一力,日后我定在王面前替你美言。」

神官看着地上死状甚惨的苍老神官,这老人捡回他,替他取名,扶养他长大,将被大教堂排挤、被世人遗弃的怨恨发洩在他身上,最后死在他手里,连全尸也不留。

小时候,他无时无刻不想逃,却总是逃不出老人的掌握;长大后,他以为自由了,却逃不出老人的诅咒,他无法融入正常世界,真正实力也无法被接受。

同是孤儿,同是被人领养,同是蓝袍神官,为何他与雷斯堤尔˙沃尔的际遇却是天差地别?他被轻视、被利用、被老人扯后腿,不得不以色事人获取机会;雷斯堤尔˙沃尔却被尊敬、被信赖、有整座修道院当靠山,顺遂地爬上高位。

为什幺?

老人死了,达成愿望了,他却一点也不感到喜悦。他的恨早已蔓延,毁了他一生的老人、瞧不起他的大教堂、没有利用价值就丢弃他的罗烈莱、过得比他顺遂的雷斯堤尔……他憎恨这个世界,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黑影说的没错,他是人类,却同他们一般憎恨人类。如果世界想毁灭他,那他就先一步毁灭掉这个世界!

捏紧手中捲轴,神官激动地微微发抖。「我的名字是……『克雷斯特汉姆』。」

「刚刚这老头不是这样叫你。」黑影当时虽饿,还是观察到这点。

「这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他要彻底的摆脱这老人,真正做自己。

「世人只知『克雷斯特汉姆』是被黑暗之王占据的古城之名,却不晓得这城这名皆源自于远古巨人一族。『克雷斯特汉姆』在巨人语里,是『复仇者』;『克雷斯特汉姆城』,是『复仇者之城』,是被窃据了世界、消灭了祖先的巨人族们怀抱着怨恨,準备向诸神复仇的基地。」

老人留下的捲轴中记载着,遍开在城中的白花代表雪,太初霜巨人伊美乐的霜雪、赫尔麾下尼芙菲姆的霜雪,诸神战后迁入的人类却当它是纯洁的象徵,更加大肆繁殖栽种。

而最后白花染成了红,走向毁灭。




「艾勒梅斯呢?」刚烤好一盘小饼乾的玛嘉雷特,疑惑地问着正团坐在客厅中打牌的同伴。

首领哈沃得丢出一张牌,方块国王。「找地方发呆吧。」

小兵迪文盖牌,PASS。沉默不语。

首领凯特莉娜丢出一张牌,黑桃A,打趴国王。「很急的话就密他啊。」

小兵玛嘉雷特丢出最后一张牌,红心二。

「耶,我赢了耶!」玛嘉雷特兴奋极了。

「让小兵代打的人还能赢,没天理啊!」哈沃得哀嚎。

「有首领加持了不起啊!再一场!」凯特莉娜怒了。

战局再起,见两首领两小兵专心致志厮杀得激烈,玛嘉雷特默默地放下饼乾,亲自出门找人。



因为长期私心观察的缘故,玛嘉雷特自认很了解艾勒梅斯在研究所里喜欢待的地方,但她用瞬间移动飞着找过好几个热门地点,皆无所获。

「奇怪,人跑哪儿去了?」

玛嘉雷特疑惑地四处走动,偶然间发现某处的小兵们有些异常,原该漫无目的到处乱晃的闇职业小兵们,像失了动力或被施了石化术般个个站在原地。玛嘉雷特一方面好奇一方面警戒地沿着这些异常闇职业分布的方向一路走去。

四周的小兵们不只动作异常,对她的呼叫也没有反应,迟钝如玛嘉雷特也确确实实地察觉情况有变,她尽量放低脚步声的前进,并做好一有状况就马上呼叫其他同伴的準备——管他们正在打牌睡觉还是探亲。

一路前进后果然发现有道人影,小心翼翼地靠近后仔细一看,玛嘉雷特反倒愣了,「你一个人在这做什幺?」

见是熟人,玛嘉雷特马上放鬆警惕。但对方只是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表情纹丝不动,「伊美乐的心脏,在哪里?」

「你问这个做什幺?」玛嘉雷特狐疑地再次打量眼前之人,「那种东西当然得藏在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呀。」

「没人找得到……那神呢?」

「你是怎幺了?你以前从来不提什幺神的……等等,你好像不是……」玛嘉雷特迟钝地此刻才发现异状,眼前这人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蓝绿色光芒,在黑暗中更添诡谲气息,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人完全不同!




研究所里,瀰漫着一股低气压。重要成员双双失蹤,诗蔻蒂又做出了不祥的预言,让人莫名烦躁。

兀儿德捧着待转交的文件冲进那邪房里,果不期然看见那邪低头奋斗的身影。

那迦确实是选了一个不错的接班人,发生了这幺大事,内部还能保持稳定,那邪临危不乱的处理厥功至伟,但她还是希望那迦和刑智能早日归来。

那天诗蔻蒂说完预言的来龙去脉后,所有人都吓傻了无法思考,唯有那邪丢下一句「事在人为」。她愈想愈有道理,不过是一句预言,若她们因此而灰心丧志,正好落入预言的陷阱。

诗蔻蒂又怎样,她还兀儿德呢!兀儿德豪气陡生,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把文件递给那邪。

接过文件,那邪看似随口问道:「你还记得诗蔻蒂最后一次的预言是哪一句吗?」

「当然,就是研究所的那件事嘛,那迦听了开心得头上都快长出花儿来了。」

那邪转着笔,思考。「你不觉得有点巧?在这事件结束后便告诉诗蔻蒂不必再预言了?就像……目的已经达成,不再需要诗蔻蒂了似的。」

「你是说,女神预言是想帮那迦完成心愿?」

「若是这样,也太奇怪了。」

「那迦是好人,女神帮他哪里奇怪?」这话也太伤人,那迦要是在场肯定吐血。

「诺伦三女神是中立神,但细究神话与典籍记载,住所接近诸神国度的她们,与诸神的关係是最好的。就算是帮助好人,也轮不到……理应被归类到巨人势力的我们身上吧。」很多人都忘了,承伊美乐心脏力量而生的他们,已经不再属于人类或诸神一方了。

「还有预言的内容……『齿轮即将开始转动……众神消灭的伊美乐之心,借由人类之手重聚;被遗忘的孤苦灵魂将再次震撼整个尘世……以及众神!』所以说我最讨厌预言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被遗忘的孤苦灵魂』究竟是指谁?」

诗蔻蒂的预言一向与双子星或研究所有关,因此当初一得知这预言,所有人都直觉认为是指研三的那几位首领,但此刻那邪说的也不无可能。兀儿德想了想,自己也没了主意。「你打算怎幺办?」

「如果是研三,不用怎幺办;如果不是研三……也不能怎幺办。」那邪无奈的手指轻敲桌面,「『神』的纷争,不是我们能干涉的範围,我们该烦恼的是找回失蹤人口。」

「米契尔和你一样有能和试验所的不成形实验体们心灵沟通的特殊能力,我已经让人守着试验所,只要米契尔有足够的时间和精神,就能透过他们传递讯息。」这事她早早就传令下去,现在只待米契尔的消息。她现在最担心的是,「那迦和米契尔不会无缘无故不和工会联络,如果他们真被囚禁……」

「交涉。不放人,就别怪我们攻进去。」这点,他绝不让步!





「玛嘉雷特!」

一声大喊震醒了玛嘉雷特,她茫然的望着周遭,一如往常阴暗且充斥着闇职业们的研究所,和记忆中该有的画面没两样。

「你忙什幺?我叫了你好多次了。」凯特莉娜不耐的声音从脑中传来。

「抱歉抱歉!什幺事吗?」她刚刚在做什幺来着……啊对了,她正在找艾勒梅斯嘛!

「找到艾勒梅斯了!你快回来!」

玛嘉雷特从善如流的赶回「魔窟」里,左顾右盼外加光猎绕一整圈,仍是只见凯特莉娜和哈沃得。

「你骗我!」玛嘉雷特控诉。

「我没骗你,不然你问小哈。」

「对,她没骗你。」哈沃得认真地说,「找到艾勒梅斯了,但……他在梦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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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1-24 21: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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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我们正在讨论谁要跟过去玩,艾勒梅斯说可以!」哈沃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太帅了!他一直想看艾勒梅斯家到底有多神祕多有钱!

「咦咦!我也要我也要!」玛嘉雷特双眼放光,「赛依连都还没去过呢!」

听到赛依连,哈沃得兴奋之余愣了一下,他好像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赛依连知道他没跟到团,一定气死!」凯特莉娜双手灵巧地洗牌,边奸笑着说:「要是让他知道,他没得去,有人却去过了——你知道的,他对男女的待遇一向不一样。」

哈沃得陷入天人交战中。

凯特莉娜脸上尽是满满的幸灾乐祸,又追加一击。「你让那迦查斧头的下落,也差不多该找到了吧。」

玛嘉雷特天真无邪地雀跃,「什幺时候出发?该怎幺去呀,艾勒梅斯传嘛?好开心哦!」

「好了就通知他,他召唤。不过他还有事要忙,没办法整天陪你。」凯特莉娜继续洗牌。要知道牌咖是很难找的!

「我想……我还是等下次好了。」几经思量后哈沃得不得已只好放弃这大好机会,只见他一脸历尽沧桑,只差没拿条小手帕泪送玛嘉雷特离开。

「那我走啰!」玛嘉雷特开心地挥挥手,接着化作一道光芒消失。



玛嘉雷特幻想过无数次,神秘的艾勒梅斯家会是什幺模样,是普通的民宅呢,还是隐藏在地底下的神秘住所?或者他就住在刺客公会里?不管是哪个,都让玛嘉雷特兴奋不已。

但她万万没料到,被召唤后的下一秒,睁开眼睛看见的会是……一座花园。

鸟语花香,虫鸣鸟叫。

玛嘉雷特眨眨眼,再眨眨眼,还来不及反应沙漠中是怎幺种出的花圃,视线内就出现另一个让她想尖叫的发现——穿着衬衫的艾勒梅斯!

玛嘉雷特从没见过艾勒梅斯除了职业制服以外的穿着,眼前的男子穿着白衬衫、贴身黑西装裤,微长的紫髮以细绳繫了起来,文质彬彬、气息高尚,以往脸上的冷意完全让梦罗克的太阳给晒暖了!

如果她不是被召唤来,而是在街上碰见,百分百不相信那就是艾勒梅斯!

见玛嘉雷特一脸呆滞,艾勒梅斯也不以为意,倒是他身边的女子说话了:「天色已晚,外头风大,玛嘉雷特小姐,先进屋吧。」

玛嘉雷特这才发现艾勒梅斯身边站了一个侍女装扮的美丽女子,女子和善有礼地将玛嘉雷特迎入大宅。艾勒梅斯家是幢不输给赛依连家的豪宅,光看外观就有历史悠久之感,走进雕花大门后更是有置身博物馆的错觉,入眼的摆设装饰无一不精雕细琢,穷小孩玛嘉雷特立刻又看傻了眼。

女子领着玛嘉雷特到客厅落坐,又端来了几碟小点心:「难得有这幺可爱的客人光临,家里却没东西招待,真是失礼。您想吃什幺儘管吩咐,明日我再为您準备。」

「您…您叫我名字就好。」女子虽穿着僕人衣饰,玛嘉雷特却难得敏锐地察觉她绝不单单只是僕人,不知不觉也对她用敬语。

女子笑了笑,从善如流:「那,玛嘉雷特,你想喝什幺饮料呢?红茶或咖啡?当然酒也是有的。」

「黄晶,别逗她了。」艾勒梅斯微笑着制止女子的坏心眼,善尽主人职责地问玛嘉雷特:「红茶可以吗?」

不同于平时的谨慎拘谨,回到家中的艾勒梅斯显得相当放鬆、惬意,愉悦心情全写在脸上。

「绝对可以!」又发现艾勒梅斯的新一面了,玛嘉雷特激动地心儿砰砰跳。趁女子进厨房泡茶的空档,收起快感动涕零的激情,玛嘉雷特一脸兴奋地问:「这里就是你家?」

「嗯。」

「我应该是我们队里第一个来你家的人吧?」

「是。」

「噢——」玛嘉雷特摀着胸口,她觉得自己快心脏病发了。

「你家好大、好漂亮!」玛嘉雷特由衷讚美,「连檯灯上的水晶都特别闪亮!」

「那不是水晶唷。」黄晶端着托盘回到客厅,将托盘上的两杯茶放到艾勒梅斯和玛嘉雷特面前。「是钻石。」

玛嘉雷特再度瞪大了眼,她手边茶几上的檯灯正悬挂着少说有二三十颗豆大的钻石在她面前闪闪发光,玛嘉雷特立刻收回手,就怕碰坏了这高贵灯饰。

她等着艾勒梅斯再叫女子别逗她,但艾勒梅斯只是优雅地端起茶杯喝茶,喝了一口后,才在玛嘉雷特惊疑不定的眼神中解释:「这是我爷爷的兴趣。」

「不用紧张,像窗边那个也是,我们都惯了。」黄晶咯咯笑着指了指窗边的另一盏,不是水晶的「水晶灯」。

玛嘉雷特记得自己看过一幅画,一幅双手摆在颊边,身体和背景皆诡异地扭曲拉长的画,凯特莉娜对此画相当推崇。
不久后,玛嘉雷特就会了解到这真的不是炫耀财力,而是艾勒梅斯家人的怪异兴趣,例如把钻石当水晶挂在灯上,或是把未琢磨的丑黑原石放在精緻原木柜里的种种行为。
但此刻她只觉得她现在的表情应该和画中人差不多。


见玛嘉雷特尚在震惊中,黄晶转而向艾勒梅斯报告:「没料到您回来的这幺早,萨德先生已排定了许多事务要处理,恐怕得明、后天才赶得回来。」

「无妨,既然回来了,我打算多待些时日。」研究所里还有凯特莉娜和哈沃得在,是以艾勒梅斯不急着回去。「现在时间也晚了,明天你带玛嘉雷特多逛逛,我先上楼。」



等玛嘉雷特回神,已不见艾勒梅斯。「艾勒梅斯呢?」她问黄晶。

「主人有事,先上楼了。我刚刚又找出了些小玩意儿,来嚐嚐。」黄晶又端来几个小碟子,上头摆了些小零食。

「这幺多点心……艾勒梅斯喜欢吃呀?」琳瑯满目的包装纸看花了玛嘉雷特的眼。

「主人倒不常吃呢,是我偶尔嘴馋,留着的。来,试试这个,这酒糖可是主人亲自研发的呢。」

玛嘉雷特哇地一声立刻拆来吃。

「主人受了你们不少照顾,我一直想见见你们呢;听主人说,还有另两位同伴在研究所里?」

「嗯,里头不能没人。可惜赛依连出去了,否则他一定跑第一。」玛嘉雷特说着,却猛然感觉到一股杀意,她紧张地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什幺。

这里是艾勒梅斯家,应该很安全的,是我多心了吧。玛嘉雷特咬着酒糖安慰自己。

黄晶依旧笑吟吟地:「来,再吃一颗。」



黄晶温柔又热情地陪她聊天,玛嘉雷特很快消除了初来乍到的紧张,然而直到隔天,黄晶问她午餐是否想吃沙漠烤羊时,玛嘉雷特都没再见到艾勒梅斯。

玛嘉雷特又是担忧又是不安地问了黄晶,而黄晶只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主人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和休息。」

「我们不需要休息了呀。」玛嘉雷特傻傻地反问。虽然惯性的还是会上床小睡一下,但不睡也无所谓。

眼前是主人最值得信任的伙伴,黄晶沉默了会儿,还是选择了解释。「或许身体不累,但心灵呢?主人他……只有在这个家才能放宽心,安然入睡。不是对你们不信任,而是一种惯,或者说,暗杀者的悲哀。」

顺着玛嘉雷特的髮,黄晶反过来安慰开始眼眶泛红的她,「终其一生无法找到安睡之地的暗杀者,多不胜数;所以,不要哀伤,因为主人有这个家,和你们的陪伴。」




熟睡中,艾勒梅斯陡然睁开了眼睛,床边,一道熟悉的人影就坐在那儿,不变的位置。烛火传来的微光映出了对方的轮廓,却照不清背光者的面容。

艾勒梅斯复闭上了眼,是梦吧,令人久违的,儿时的梦。他已许久不曾作过关于「他」的梦了,儘管是这宅子里的古老气息使然,那轮廓仍是熟悉地令人眼眶发痠。

在艾勒梅斯胡乱想着的同时,对方自顾自的发话了。

「这次……在海边喔,有山的海边。」

「海啊……像是蓝色的沙漠,柔软、潮湿、不停流动着,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对方伸手抚着艾勒梅斯额上的髮,宽大的手掌让人倍感安心。「那里有长满了树木和青草的山,有不断传来海涛声和鹹风的海,有很多……这里没有的东西。」

如同记忆中的一问一答,男人总是知无不言,从不因他是个小孩便胡乱塘塞。

「……你还太小。」男人笑了,从手掌传来的震动显示他非常开心。

过于久远的记忆模糊地让艾勒梅斯记不清他当时问了什幺,但男人的笑声勾起了他更多的回忆。人前寡言冷漠的男人总是直到无人深夜才肯对他露出温和微笑,不管他睡醒与否都会待着直到天亮才离开,然后恢复一贯冷淡。
曾经他不懂,为别人的误解感到愤怒;现在他懂了,更多的却是心酸。这是最强者的宿命,就算在最安全的家中仍不能露出任何弱点;冷酷,其实是为了保护。

「你喜欢海吗?」

「不,我不喜欢。」艾勒梅斯哑着声说。

「那里离海很近,等你再大一些,或是……离那一天再近一些……」

「不,我不想去。」

「一开始或许会很生气,但他会好好照顾你。」男子不知想到了什幺而加深微笑,「因为你是我……」

「我说了我不想去!」艾勒梅斯难得反抗的闭上眼,却不捨得摀上耳朵。

男子沉默了会儿,收回手,「可我一直在等你。」

记忆中没有的台词让艾勒梅斯一顿,接着猛然睁眼,手匆忙往旁一抓,「爸!」

儘管已不需呼吸,艾勒梅斯仍不停喘息,遗传自父祖的紫眼在黑暗中搜寻,房里无人,床边也没有坐过的痕迹,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惆怅。

不,不是幻觉。
艾勒梅斯下床,拉开厚重的窗帘,炙热光线瞬间洒满整个房间。体温在日光照射下逐渐回温,艾勒梅斯要自己定神细想;覆上额头的手是冰的,和他的体温一样冰凉,因而丝毫无感到异样。

冰冷、僵硬的手,一如那天紧紧抓在手中却怎幺也无法留下的——

窗外,沙漠之风呼啸,彷彿百千年不变,那天的风亦同,灼热、乾燥,并隐隐带着血腥味。

艾勒梅斯长叹了一口气,「那果然是您的意思……」

snakesnight (鹭)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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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1-26 22:02:36
[RO]虚境逆旅之研三卷《未竟之夜》章之七〈沙之痕‧海之声〉



第八节


无窗的四方空间中,只一盏长桌上的檯灯散发光亮,幽幽白芒映出四周满摆的机械器材轮廓。偌大的房间被数个巨大输送管、储存槽,以及为数众多的试管、空药瓶塞满,可以想见同时启动后是如何的壮观,但此刻静悄悄地只闻羽毛笔在纸上来回的摩擦声。

「唰唰唰唰——」振笔疾书地飞快,愈来愈高亢的乐曲最后以碎纸声作结。满腔怨恨化作力量施加于手中被羽毛笔凌虐后的纸张,先撕再揉,成了烂纸团后又接着被狠狠砸上墙。「可恶可恶可恶!」

「这是新的配方名称?」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很不识时务地调侃。

「伊法˙沃尔,我警告你,你可以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去,但不能限制我製药的权力!别忘了当初我们定下的约定。」女鍊金术师一见老人就义愤填膺地起身抗议,还因此撞倒了脚边长椅。

「约定?你说说我们都定了什幺东西啊。」伊法貌似健忘的看着女鍊金术师。

「那……苍翅是我买完材料后在地上捡到的,我只是想试试看……身为鍊金术师,要随时保持好奇的心理和积极的行动……」自知理亏,女鍊金术师像破了洞的气球,气势全无还愈说愈小声。

「而且!」女鍊金术师陡然理直气壮了起来,「我靠魔力不灭的原理帮你们赚了这幺多钱,你就不能通融一下!」
只要母体够大,魔力就能循环再生不灭,甚至外散、再结合,这原理可是她发现的。土壤中能长出蓝草、深海里能凝出蓝矿,都是同样的道理。蓝草之所以少,是因为土壤中蕴含的魔力本就不强,因此「再结合」出的量也不多;利用这原理,只要能创造出富含魔力的环境,量产蓝草也不是难事。
圣卡毕利那这几年来累积的可观财富,她可说是居功厥伟,碍于与伊法立下的约定,她平日足不出户,也无法张扬姓名,可对此也是相当自豪的。

伊法又问了一句,鍊金术师便兵败如山倒。「那母体是谁提供的?」

鍊金术师咬着唇,扭扭捏捏地说不出口,最后万分委屈地开了暗门,躲到里头哭号去了。

伊法没跟上,也不再说话打击她,做为一个为了研究可以失去自由、不计声名的超级製药狂热者,这几天的停工做为对她的惩罚也已经够了,不必要再落井下石。

他与鍊金术师的利益交换无所谓谁获益较多,当年他需要大量资金来纾解被普隆德拉政策波及的修道院经济危机,女子也需要他拥有的「母体」来佐证理论可行性。提出约定只是为了确保女子不会将技术甚至母体外流,导致修道院蒙受更大的损害,换做以往他或许可以对女子的脱序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情势险峻,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在刺客工会的情资奥援之下,这次的危机应当游刃有余的,但他却不知怎的感到丝丝不安。

火光映得伊法的脸色苍白,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凝重,眉间更是堆叠成了结。

这时密室外走进一个年轻武道家,「师父,夫人到了。」





「……都几岁的人了还哭成这样。」年轻武道家走进密室中的密室,看呈Orz状态趴在小溪流旁嚎哭的女鍊金术师,一脸无奈。前前后后总共吃了两颗伊登苹果的老婆婆竟然还能这幺少女,真是服了她了。

「要你管!」鍊金术师泪眼汪汪地看着密室中的水道,凡是水流经之处,都铺满了层层堆叠的蓝色魔力矿石,受到矿石的反射,水流似乎也泛着蓝光,经过数不尽的蓝色魔力矿石后,水流沿着水道秘密地送往地面上,灌溉培养蓝草的园区,她实践理论的梦想之地。

鍊金术师喃喃:「如果有一天,被要回去了怎幺办?」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从来就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暂时保管。」武道家不厌其烦的解释。

「季拉……」鍊金术师回头看着武道家,秀气脸上因哭过而眼眶泛红,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心知肚明眼前女子是个年纪比自己老爸伊法还大的老婆婆,季拉可一点不会被迷惑:「干嘛?」

「伊法真的会还回去吗?」女子眼里闪着期待光芒。

「当然。」爽快俐落地回答,一点不给鍊金术师期待的空间。

鍊金术师依依不捨的看了好一会儿装满蓝石的池子,才又回头看着武道家,很有求知欲地问:「夫人是谁?」哭归哭,她耳朵可灵得很。

既然来了就顺便巡视一下池子有无异状,季拉边走边回答:「吉芬公会城的城主夫人,据说对古蹟非常有兴趣,金字塔也好、古城也好,都去过。她老早就约好要来参观了,只是今天才到,还指名要师父带她参观。」

鍊金术师瞇起眼,「这夫人兴趣怎这幺古怪?」



双方见面打过招呼后,领着容貌出众气质艳丽的贵夫人走在树荫下,伊法客气的问:「本院拥有许多历史悠久的建筑,不知您想先参观何处?」

「安静隐密些的。」穿着华贵礼服,披着刺绣蕾丝披肩的贵夫人随口说道。

伊法目光一跳,从善如流地领着贵夫人前往适合场所,夫人身旁的侍女也默默跟上。


「这儿,您还喜欢吗?」伊法领着贵客到修道院最南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背后是精心栽植的花圃,娇花艳开,虫鸣鸟叫,十分清幽。

夫人环顾四周,前方是断崖,其余方位皆是空旷无法藏匿的花圃,满意一笑:「您眼光真好。」

「您过奖了,这还是本院头一次接待城主夫人呢,如有不周,还请您多担待。」女子的丈夫是吉芬公会城的城主之一,亦是吉芬凯隆家的杰出弟子,于情于理伊法都不好怠慢。

眺望广阔海景,夫人脸上表情若有所思。「我一直想亲脚踩上这片土地、亲眼看看您的面容,否则无法理解他为何会选择此处为终点。」

贵夫人突出此言,伊法有些摸不着头绪:「您有朋友在本院?」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贵夫人扬起摺扇掩去半张脸,咯咯轻笑,扇钉上悬了一只黑色蝴蝶缀饰,随着贵夫人的笑而微微振翅。「您把他藏在哪儿呢?能让人这幺多年都找不着……确实有本事呀。」充满刺探意味的眼光扫过眼前所有景物。

伊法面上仍是不解,「我不懂您的意思。」

见两人谈话陷入僵局,伫立一旁的侍女抿着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焦急。就说上头为何要让她来执行这任务呢,肯定出问题的。

侍女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询问:「夫人,海边风大,我替您拿来大衣如何?」

贵夫人睨了她一眼,「去吧。」

侍女才走远,夫人便对位于修道院东南方的庄严建筑起了兴趣,「据说大陵寝内陈放了许多先人遗骨?」

「唯有对修道院贡献卓越者,才有资格迎入大陵寝,那是吾等的圣地。」遥望着同样的白色建筑,老人脸上满是敬意。

「哼,难保不会有人在里头鱼目混珠。」女子眼中闪着危险光芒。

「圣地不容亵渎……无论在位者是谁,都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夫人您如此关心本院先祖,莫不是有兴趣一探?」伊法坦蕩大方地回应。

「我才没那个闲功夫,你还是多担心普隆德拉那边吧。」放弃了尔虞我诈的试探功夫,贵夫人啪地一声收起摺扇,柳眉倒竖,黑蝶狂乱飞舞,「别说我们没给警告。」



等侍女磨磨蹭蹭地拿了大衣回来,花间只余女子一人。侍女不明所以,又不敢询问,于是静立一旁。

「伊法˙沃尔,你觉得他这人如何?」贵夫人问侍女。

侍女想了想,她并没和他有太多交谈,只能纯凭印象感觉。「相当和善。」

「哼,想跟随艾勒梅斯的人,果然只这样程度。」贵夫人不留情面的嘲笑。

侍女——星硫对此是敢怒不敢言,表面恭顺心里头是把她给骂了十七八遍。要不是上头要她和女子一起出任务,她可一点也不想接近这朵老是看艾勒梅斯大人不顺眼的带刺玫瑰。

「明明城府深沉不见底,却连刺客都能放下戒心想要亲近,真是不简单的男人……这地方位处偏远,看似管理鬆散,其实处处有人留心,难怪前辈会选择此处安眠。」依她看来就算没有特别提醒,修道院也挡得住普隆德拉的卑鄙攻击,黑昼大人似乎是多虑了。

全公会都知道,能被个性孤僻傲然的女子恭称为前辈的唯有一人。星硫震惊,「你是说,艾勒梅斯大人的父亲他……」想起女子不喜人提起此事,急忙改口:「那位前辈不是说不知所蹤吗?」

星硫的话女子可听得一清二楚,「哼,所以艾勒梅斯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取称号,这个不成才的儿子有任何称号,对前辈来说都是亵渎;他可是沾满了血,益发高贵凛然不容轻视的,赤红之月。」

「选择了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前辈真是眼光独到……」女子望向大海的眸里盈满崇拜与憧憬:「你这样层次的雏儿是不会懂的,不知所蹤,正是刺客的浪漫啊。」

星硫一点也无法理解这样的浪漫,只觉得眼前女子已经狂热地失去理智,「那位长老呢?」不会被她做掉了吧?

星硫煞风景地让贵夫人白了她一眼,「听完情报就走了。你以为他真想接待我啊?」彼此都明白没有招待的必要,就不用折腾了。

「那你怎幺还不走?」任务完成,快拍拍屁股走人呀!她可不想再跟她搭档了,怪折腾人的。

「这里是他长眠的土地呢,」女子半跪在地,伸手触摸着土壤。「光是这样碰着,我内心就充满喜乐……」

「别喜乐了,你老公还等着你回家呢。」

女子狠狠瞪了星硫一眼:「扫兴!」

snakesnight (鹭)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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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1-26 22:05:11
[RO]虚境逆旅之研三卷《未竟之夜》章之七〈沙之痕‧海之声〉

第九节


水声。

身体像灌了铅般沉重,意识浑沌。

好累……好想就这幺睡下去…………

水声,水声依旧。彷彿回到过去,有了自主意识但还不能离开实验管的时候,明知四周充满了同伴,但刑智发不出声音,无法动作,唯有对话能微弱地传进脑中。

「……里…………你在……哪里…………」

必须,集中精神,刑智想。

昏迷前的零碎片段在脑中闪过,眼前锋利刀刃飞舞,他以为自己会没命,但机械人形说:「那迦先生救了你。」

再无心力思考自己现今处境如何,刑智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微弱嗓音:「那迦……被抓走了……被…齐尔……」




「终于回来啦!」

远洋航行归来的船只甫靠岸,船舷旁便挤满了人,一名名乘客迫不及待地自船上高高跳下,平安的着地后疯狂喊叫着。

看着岸上一群大男孩疯狂地又叫又跳,船上少年先是惊讶地大睁双眼,接着好奇的四处张望,将这奇异国度的渡口风光尽收眼底。

不同的服饰穿着、髮色面孔,光是港口的规模就可比自己的故乡主城。「这里就是……卢恩王国?」

「卢恩˙米德加尔特,我们的国家。」同样是多年未归,魁梧男子只沉稳地深呼吸,感受熟悉的故乡氛围。「我们的修道院,就在此城的北方数百里处,是被大海与树林围绕的安详之地。」

海边?少年理所当然地问:「坐船去吗?」

「不,那是近乎垂直的峭壁,没有船只能靠近,我们走陆路。」

少年点头,初到异国的他紧跟在男子身旁,一双眼好奇的四处张望打量,心中暗自打量此处除了人很多之外和家乡的不同。

男子才下船,一名同行的青年立刻凑上前来,「长老,立刻回修道院吗?」

「不,先走一趟大教堂。」男子收起喜悦笑容,「好好地与他们打声招呼,以免他们忘了……圣卡毕利那还有我罢特的存在。」



「先去大教堂?那可以顺便见小雷!」
「好久没看到他了!」
「大教堂要是敢虐待他,我一定当场翻桌!」

走往传送之阵的路上,一群大男孩聚在一起吱吱喳喳地讨论,少年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讨论的话题都围绕在某个人身上,连罢特都因听见那人的名字而使表情变得温和许多,于是好奇地偷偷问身旁青年:「小雷是谁啊?」

对方回答得既乾脆又複杂。「长老的师弟的儿子。」

「长老的师弟的儿子……那罢特要叫他什幺?」少年想着这问题,却陡然停下脚步。

「叫小雷就好啦。」走了几步,发现少年没跟上,青年回头问:「小颜?怎幺了?」

总是开朗活泼的少年此时皱眉望进人群,不知看见了什幺,眉头渐渐挤成了川字形,嘴里喃喃念了几个字后,倏地前奔到罢特身边。

「罢特罢特!」少年万分紧张地扯着罢特的衣角。「你们这里……好像怪怪的?」

听似胡言乱语的发言,罢特等人却慎重地回应,一行人停了下来,问清楚少年究竟看见了什幺。

少年清秀脸庞带着一丝害怕,「你们的墓园里,什幺都没有,但是街上,却有黑色的灵魂走在人群里。我没见过那样颜色的灵魂,纯粹的黑色,这在你们这边是正常的吗?」

他是悟灵师,天生能看见那些和一般人处于不同世界的亡灵,身边也经常徘徊着灵体,但从未见过颜色如此深沉不祥的灵魂,走在他身边的人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异状,真是太奇怪了!

穿着便服的武道家们交头接耳,却讨论不出个所以然,他们离开卢恩太久,不清楚这期间发生了什幺变化,也不敢确切的说没有,但被称为小颜的少年是他们特地从崑仑带回来的悟灵师,能看见常人无法察觉的灵体,因此也不敢等闲视之。

「你所见的黑色灵魂,是否有迫切危险性?」罢特问。灵魂并非他们擅长的领域,最好还是交由大教堂处理。

少年低头回想,「好像没有。」他百分百肯定对方不祥、不弱、不寻常,但他发现对方时,他正从流动摊贩手中接过一只烤鱿鱼,吃得津津有味,所以……应该还算安全吧?

「那就回报大教堂,让他们来调查,走吧。」以防万一,罢特将少年安置于自己身旁,一行人朝传送之阵加快了脚步。



十数分钟后,爱尔贝塔城内的一处幽僻小巷里,传出娇滴滴的喝斥声。

「恶灵,出现在城镇中,所为何事!」穿着华贵洋装的女孩儘管落单,仍颇有气势的质问眼前手持烤鱿鱼的骑士领主。

她一眼就觉得这人有古怪,偷偷跟蹤了一路,更确定了——对方不是人。非人魔物竟敢大剌剌地在街上游蕩,真是胆大包天!

吞下口中食物后,骑士领主挑眉,「你见过这幺帅的恶灵?」拿他跟瘦骨嶙峋又张着血盆大口的恶灵相比,真是汙辱了他的帅。

虽然惬意的逛街被眼前的女孩打扰,但见她娇小孱弱,年纪又与赛尼亚相仿,儘管被认出身分,赛依连仍没动杀意,谁让他对女孩子一向宽容呢!迪文忙着替他弟採购、张罗过年的物资,他正闲着呢,就来和她玩玩儿。

「快离开城镇,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女孩年纪虽轻,却态势不凡,赛依连一看就知道她出身名家。「你什幺原因要赶我走?我不过是吃了条鱿鱼。」赛依连还故意摇了摇手中的鱿鱼串。

「这里是人类国度,回到你的世界去!再不走我叫人了喔!」女孩丝毫没被赛依连扯开话题模糊焦点。

女孩衣着华丽高级,非富即贵,但身上却没配戴家徽及其他足以辨认出身的饰品,不知是打哪来的小姐。女孩的细腻服饰不是斐杨风格,更不是梦罗克;她的气质亦是爱尔贝塔富商家庭无法养育出的古典,较有可能的就是普隆德拉、艾尔帕兰和吉芬了。

赛依连问话中隐隐带着陷阱:「要找你们普隆德拉的帮手来吗?」

「别把我们和普隆德拉人相提并论!」被误认为普隆德拉人氏似乎比赛依连这个恶灵光天化日之下耍赖不走还要令女孩生气,她气得鼓起双颊,瞪视着这无礼之人。「我的未婚夫是驱魔神官,小心我让他来灭了你!」

瞧瞧这反应,是吉芬!

「好啊,欢迎他来跟我把酒言欢。」世上恐怕再找不到像他这样见过两个圣堂驱魔神官还活蹦乱跳的恶灵了!

「消灭黑闇是驱魔者的天职,才不会有人想和你同流合汙!」

「我说有呢?」那个驱魔神官还经常上研究所泡茶聊天呢。

女孩扬起下巴,斥道:「那他肯定是冒牌货。」

赛依连笑得鱿鱼都都快掉了,「他要是冒牌货,大教堂可丢脸了。」

这幺小就有未婚夫,还是驱魔神官?赛依连轻挑地吹了声口哨,「是我有眼无珠,如花似玉的小姐。你的未婚夫不会是自己私下定的吧?他大你几岁?」

女孩被踩中痛处,胀红了一张小脸。

「我要是你爸,肯定打断这家伙的腿,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出现你面前。」赛依连咬着鱿鱼,一脸认真。

女孩毕竟年纪还小,心中对这莫名其妙出现在城中的恶灵筑起的堤防,在你来我往的对话中溃散,她不满地反驳:「你才几岁,说这话不害臊嘛!」

赛依连少得可怜的良心冒了出头,觉得自己有必要拯救这单纯的小女孩远离被老牛吃掉的悲惨命运,难得的多费唇舌:「我几岁?恶灵的年纪和转生职业的外表一样,骗死人不偿命。我要是没死,现在女儿也该像你一般大了。你呢,又知道你未婚夫几岁?他看起来肯定和我一样年轻对吧!」

女孩咬着唇,眼里有了动摇。

「奉劝你,回父母身边吧。」赛依连咬下最后一口鱿鱼,帅气地把竹籤当娇嫩玫瑰般递上女孩掌心,「这世界充满了残酷……可爱的小花苞,别急着被摘下。」



经传送之阵抵达普隆德拉后,罢特把大部分徒弟和小颜都留在大教堂外,只带了几个亲近的弟子进入大教堂。

他只是来打招呼,不想引起无谓的纷争。但纷争却主动找上了他。

「又是修道院?」笑脸迎人的小服事在听见来人要找沃尔圣堂神官后立刻变了脸色,作势要通报,嘴里却轻蔑地喃喃:「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三天两头的有人来找。」

身旁武道家握紧拳头,就要发作,却被罢特以眼神挡下。

「也难怪啦,靠关係上来的圣堂神官嘛。」顾全大局的隐忍却被当成轻慢的鼓励,服事更肆无忌惮地「喃喃自语」。

大堂里的其余服事们敏锐地察觉气氛不对,但对方在大教堂里是出了名的仗势欺人,于是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出声,几个脑筋动得快的服事们悄悄示意离楼梯最近的小服上楼通风报信。

「你叫什幺名字?」罢特沉着声问。其余服事们的反应霸特全看在眼里,眼前这无理服事想必有所依恃才忒地大胆,他不会以一概全,但小雷在大教堂里的处境之艰难也可见一斑。

「怎幺?想告我状?」服事昂起头、瞇着眼,完全不把罢特话中隐藏的警告意味当一回事。「有本事找你们长老来啊!」

「噗哈哈哈哈哈阿哈——」甫下楼就听到这幺逗趣的对话,罗非斯坦笑得脸都变形了。

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幺不对,但被当众如此夸张的嘲笑仍是伤了服事的面子,他脸色变了数变,碍于对方是长官而不敢造次,可惜他没料到更惊人的事实在后头。

「叫长老找长老来,真有你的!」罗非斯坦变形的脸依旧没恢复正常,可见他笑得有多夸张。弯腰咳了几声,勉强恢复一些圣堂神官威严后,罗非斯坦正声说道:「张大眼好好瞧瞧,你眼前的这位正是沃尔圣堂神官的师伯,也就是传说中的——阿修罗霸凰拳的罢特长老。」


「阿修罗霸凰拳……」儘管修道院沉寂已久,仍无人敢小觑这连巴风特魔王也不敌的尘世最强攻击技,纵使背后有其他圣堂神官的支持,无礼服事当场仍呆若木鸡。

有留意近年服事系职业群势力消长的人,都知晓阿修罗霸凰拳的长老多年前便已离开卢恩,不曾出现在公众场合了。服事震惊且羞愧的同时也想到:他的现身代表了……?



罢特身为长老,自不与小人一般见识,冷冷看得服事无地自容地直抱歉后,才满脸严肃一言不发地随着罗非斯坦上楼。

走入罗非斯坦的办公室,隔绝了那些刺探的目光后,罢特刚毅脸孔上才略显不悦神色:「小雷呢?」他要当面问问这孩子,这几年究竟过得如何。不过小小一个服事,竟也敢对他的客人不敬。

「古城去了。」罗非斯坦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大吐一口闷气。「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告诉你们,是关于小雷最近……」

「是不是大教堂对他怎幺了?」罢特头一个想到小雷受委屈了,瞬间小小办公室里笼罩着逼人霸气。

「不是。」罢特的低气压对罗非斯坦毫无作用,但他仍欲言又止,一脸便秘似的吞吞吐吐,最后壮士断腕般诚恳地看着罢特:「他好像……恋爱了。」

snakesnight (鹭) #10
CC
2013-01-27 15:20:41
[RO]虚境逆旅之研三卷《未竟之夜》章之七〈沙之痕‧海之声〉


第十节


回到圣卡毕利那修道院,罢特不等众弟子们替他举行盛大迎接,就立刻上楼,特殊的长老身分让他一路通行无阻,直达伊法的办公兼休息室。

门内,伊法正端坐在沙发上沉思,见罢特突然闯入,短暂的惊讶后随即换上满脸欣喜。

许久不见的师兄回到修道院,伊法不自觉漾开一抹怀念的笑,脱离少年时代已久的他可做不来兴奋地又叫又跳这幺青春洋溢,只淡淡地温馨招呼:「你回来啦。」

目光飘过伊法面前的酒瓶与半满的酒杯,罢特蹙眉。「你以前从不喝酒。」

「人是会变的。」伊法嘴里轻描淡写的这幺回,手也没闲着,从柜中拿出酒杯张罗。

罢特不接话,落座后神色複杂地看着伊法:「我顺路去了大教堂。」

不愧是师兄,这下马威真够狠的。可以想像大教堂此时的混乱,伊法大笑着问:「西斐尔兹过得还好吗?」

罢特脸上青筋未消,一提起罗非斯坦便又鼓起乱跳。「这个西斐尔兹……跟我胡说什幺小雷恋爱了。」

罗非斯坦仗着在大教堂的办公室里没外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说小雷从里西塔乐镇回来之后就变了,具体变了什幺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和以前不同,大教堂里都传言他恋爱了,逼得他也不得不信;他这个作长辈的没看好小雷,觉得真是愧对伊法云云。

「哦,那很好啊,他是也该交交女朋友了。」伊法不忧反笑。

罢特显得有些意外。「他去了里西塔乐镇,你知道?」

「事后才知道。他这幺努力工作,出国散散心很好啊,我该反对?」伊法一脸不解。

「……小伊,你从不骗我。」罢特双目凝视着老人,这个年纪明明比他小,此刻却异常衰老的,他最疼爱的小师弟;也是这世上除了已过世的师父外,他最信任的人。「所以从你说小雷是森林里捡的,到你说当年那个惨死的盗贼不是你下的手,我都深信不疑。」

「告诉我,当年你结束里西塔乐镇的任务后就带了小雷回来,他真的是在妙勒尼山脉森林里捡来的孩子?」他不想怀疑伊法,但西斐尔兹告诉他,里西塔乐镇被发现私自进行了许多年的逆天实验,他们靠着优秀的基因製造出了许多优秀的新生命——这时间太凑巧,且他从不认为小雷是个普通孩子,强烈的不安让他不禁怀疑,最信任的师弟是否对他隐瞒了什幺。

「小雷是在妙勒尼山脉森林里捡来的孩子。」伊法鹦鹉般重覆说道,末了与罢特四目相对,浅灰眼里隐晦地闪着複杂光芒,补充:「真的。」

虽然仍是不安,但伊法的保证让罢特舒心许多。「那盗贼呢?你我都知道他不是自然摔死。」

「这幺久前的事了。」伊法试图瞒混过去,但罢特追问不休,他只好耸肩,「不是我。我知道,但我不能说。」接着无奈地苦笑,「师兄你难得回国,不是为了质问我吧。」

「你要是肯坦率点,我也不想逼你。」罢特一向对伊法没辙,见他不想答,也就不继续追问,可心中仍是忿忿不平。他人虽不在国内,关于外界对伊法的一些传言也略有耳闻,今日在大教堂里,罗非斯坦更忧心忡忡地跟他说了不少。

「外头说你独揽大权、沉溺酒乐……外人对你的误解你不但不解释,还故意混淆视听,小伊,何苦让自己过得这幺辛苦?」

伊法垂下眼,「这些都是事实,我要拿什幺解释?」罢特长年在外修练,院内事务交由他全权处理,是独揽大权没错呀。

「那这个呢?」罢特拿起酒瓶摇晃,水声作响。

「嗳,一整墙的酒柜不说明一切了嘛。」伊法搔搔头,半是尴尬半是不好意思。

「你还想瞒我?」罢特痛心,「你桌上这杯酒,放多久了?一丝酒气也无,还嘴硬说自己嗜酒!」

没料到这幺快就被发现,伊法浑身一僵。目光在酒杯和罢特的怒容上逡巡,不禁垂首掩面,久久才传出闷声道:「我竟然会犯这种错误……」

都怪自己方才思考得入了神,忘了时间,加上罢特突然闯入,才会露出马脚。

「小伊!」

「好啦,我说。」伊法终于肯抬头正视罢特,除去一切装模作样后,剩下的唯有无奈,「我也是不得已,若不嗜酒,怎幺解释不定期从梦罗克送来的美酒?还有每个月莫名支出的那笔钱……」

罢特早知道修道院长期向刺客公会买情报的这件事,听了解释,罢特稍稍抑下脾气,说到底他还是无法真对这个小师弟发怒。「这次的消息,也是他们给的?」

伊法点头,「所以我要你把那孩子带过来瞧瞧……附近城镇是否真如情报上所说的,已经遭到毒手。」这件事情牵连重大,唯有身旁亲近之人才能透露知情,小颜是长期与修道院有合作关係的崑仑气功师的小儿子,亦是拥有特殊能力的悟灵师,让他来鉴定再适合不过了。

想起少年的惊恐和不解的疑问,罢特脸上神情益发凝重。「恐怕是如此,那孩子说艾尔帕兰和大教堂后方的墓群里都空无一物,所以我刻意现身大教堂,希望能让他们有所节制。」

「怕是效果不彰,操盘者另有其人,不全然是大教堂。」既然已被师兄识破,伊法也不再装模作样,拿起酒杯就往沙发旁的盆栽倒个一乾二净。「能让西斐尔兹和小雷的日子好过一些倒是真的。」

伊法这话倒提醒了罢特,「小雷的事,你怎幺看?」

「你说女朋友?我很开明的。」伊法脸上隐约可见少时神采,让罢特看得越发心酸。

伊法自游历归来后,便自虐似的将修道院的重担全压在自己身上,少时总是挂在脸上的爽朗无虑笑容,渐渐绝迹,珍贵的伊登苹果也为了修道院而给鍊金术师吃了,而身为师兄的他总是无法,也无力阻止这一切。

「我是说——你打算让他在大教堂待多久?还有你,当初转生的伊登苹果给鍊金吃了,现在她自己也已经转生,算算时间你也差不多可领下一个了,打算何时要领?」他不反对伊法独排众议让小雷捨武术、魔法而学驱魔,但进入大教堂当圣堂神官这事,他可是不满极了。当初若非伊法再三保证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他就一併把小雷给带出国,省得大教堂得寸进尺。

「不急,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伊法很明显地在敷衍,好似伊登苹果根本不值一提。

「我是怕你又瞒着我给别人吃了!」当初伊法就是先斩后奏,让那鍊金术士吃了,否则他绝不同意。

伊法只能陪着笑连连应是。这次的危机不是师兄擅长的阿修罗霸凰拳打个几拳就能解决的,但是院中多了师兄坐镇,让他心中踏实多了。毕竟,这是场输不起的攻防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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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功师就是崑仑那个可以花钱製造出MVP幻象的NPC

我其实有帮鍊金术师取名字,但好像一直没机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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